2007年10月7日 星期日

登池上樓

〈登池上樓〉 謝靈運

潛虯媚幽姿,飛鴻響遠音。薄霄愧雲浮,棲川怍淵沈。
進德智所拙,退耕力不任。徇祿及窮海,臥痾對空林。
衾枕昧節候,褰開暫窺臨。傾耳聆波瀾,舉目眺嶇嶔。
初景革緒風,新陽改故陰。池塘生春草,園柳變鳴禽。
祁祁傷豳歌,萋萋感楚吟。索居易永久,離群難處心。
持操豈獨古,無悶徵在今。

語譯(轉引自奇摩知識)
沉潛的龍,姿態雅致且美好,高飛的鴻鳥,聲音響亮且宏遠。
想要停留在天空,卻愧對天上的飛鴻,想要棲息於川谷之中,卻慚於深淵的潛龍。
欲使品德精進,卻智慧愚拙,退隱種田,卻又無力勝任。
謀求俸祿,歸來這荒僻、偏遠的海邊做官,又臥病在床,面對著空疏的樹林。
蒙著被子,睡著枕頭,不明白季節氣候的變化,偶爾揭開它們,暫且登樓眺望。
傾耳細聽波濤的聲音,抬起眼睛眺望險峻的山嶺。
初春的陽光改換了殘餘的冬風,新來的春陽氣息也更替了去年冬季的陰冷。
池塘邊茁生春草,園裡柳樹上善鳴的鳥兒也變換了種類。
想起采繁祁祁這首豳詩,令我感到傷悲,想起春草生兮萋萋這首楚歌,更加使我慨嘆。
離開人群獨自居處一方容易讓人覺得時間長久,而離開群體的處境也讓人難以安心。
堅持節操豈是只有古人才做得到,易經說的遯世無悶今天已在我的身上證明了

創作背景說明
(以下參考http://www.tynews.com.cn/big5/site1/whgc/2007-03/12/content_3131865.htm)
登池上樓》作於謝靈運出任永嘉太守的次年,即少帝景平元年(423年)的初春。向前推3年,即宋武帝即位的永初元年(420年),“高祖受命,降公爵為侯,食邑五百戶”。短短的3年間,謝靈運受到了有生以來的重擊。劉裕死後,少帝繼位,似乎有一絲回轉光明的可能;然而,欲加之罪,何患無辭,執政的徐羨之、傅亮等羅織“構扇異同,非毀執政”的罪名,將謝靈運排擠出京都,外任永嘉太守。這期間,靈運還不得不違心地做了兩件事:一是上《謝封康樂侯表》,本來,降公爵為侯,就已經夠傷心的,卻還要反過來“酬恩答厚”,以示對新朝的感恩戴德;二是作《武帝誄》,以“諛墓之文”來贊頌武帝的功德。為此,一腔的憤懣讓靈運沮喪到了極點。到了永嘉後,靈運就大病了一場;病一直延續到第二年的春天。“臥蠿對空林”,說的就是這件事。詩的第一句“潛虯媚幽姿,飛鴻響遠音”,就已奠定了詩的基本格調。據李善注,它暗用了《周易》“乾卦”、“漸卦”的古典:“乾卦”有“潛龍勿用”,“漸卦”有“鴻漸於陸”;而且龍“深藏而保真”,鴻“高飛而遠害”,對龍、鴻進退自適的傾慕,正見出靈運內心的彷徨與進退失據之情——也即下文“進德智所拙,退耕力不任”所展示的深深自責、自省之情。

臥病在床的客兒,對季候的遷改表現出分外的敏感。這種濃重的季候遷逝之感,在謝靈運的詩中不時的閃現,甚至成為一生揮之不去的情結。更何況,人生貴在適意自得,此時的客兒卻只能羈宦他鄉、臥床空對林際,幽淒茫然。“池塘生春草,園柳變鳴禽。祁祁傷豳歌,萋萋感楚吟”,這兩句最好連在一起看,它糅合《楚辭》與《詩經》中的句子而成:“王孫遊兮不歸,春草生兮萋萋”(《楚辭》淮南小山《招隱士》),“春日祁祁,女心傷悲,殆及公子同歸”(《詩經•豳風•七月》)二句,對其間蘊涵的因思歸而生的淒切、抑鬱之情,實有深刻的認同感,正可謂切入到靈運的心靈深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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